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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 佚名

匈奴传第六十四下

  呼韩邪单于归庭数月,罢兵使各归故地,乃收其兄呼屠吾斯在民间者立为左谷蠡王,使人告右贤贵人,欲令杀右贤王。其冬,都隆奇与右贤王共立日逐王薄胥堂为屠耆单于,发兵数万人东袭呼韩邪单于。呼韩邪单于兵败走,屠耆单于还,以其长子都涂吾西为左谷蠡王,少子姑瞀楼头为右谷蠡王,留居单干庭。

  明年秋,屠耆单于使日逐王先贤掸兄右奥鞮王为乌藉都尉各二万骑(1),屯东方以备呼韩邪单于。是时,西方呼揭王来与唯犁当户谋,共谗右贤王,言欲自立为乌藉单于,屠耆单于杀右贤王父子,后知其冤,复杀唯犁当户。于是呼揭王恐,遂畔(叛)去,自立为呼揭单于。右奥鞮王闻之,即自立为车犁单于。乌藉都尉亦自立为乌籍单于。凡五单于(2)。屠耆单于自将兵东击车犁单于,使都隆奇击乌籍。乌籍、车犁皆败,西北走,与呼揭单于兵合为四万人。乌籍、呼揭皆去单于号,共并力尊辅车犁单于。屠耆单于闻之,使左大将、都尉将四万骑分屯东方,以备呼韩邪单于,自将四万骑西击车犁单于。车犁单于败,西北走,屠耆单于即引西南,留闟敦地。

  (1)为:犹“与”。(2)五单于:即呼韩邪单于、屠耆单于、乌藉单于、呼揭单于、车犁单于。(3)闟敦:(tàdūn):地名。

  其明年,呼韩邪单于遣其弟右谷蠡王等西袭屠耆单于屯兵,杀略万余人。屠耆单于闻之,即自将六万骑击呼韩邪单于,行千里,未至嗕姑地(1),逢呼韩邪卑于兵可四万人,合战。屠耆单于兵败,自杀。都隆奇乃与屠耆少子右谷蠡王姑瞀楼头亡归汉,车犁单于东降呼韩邪单于。呼韩邪单于左大将乌厉屈与父呼速累乌厉温敦皆见匈奴乱(2),率其众数万人南降汉。封乌厉屈为新城侯(3),乌厉温敦为义阳侯。是时诗》,官至光禄勋,见《后汉书·儒林传》伏恭传。(3)常车:帷裳之车(吴恂说)。(4)差:谓差其次第多少。

  单于咸立五岁,天凤五年死(1),弟左贤王舆立,为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单于。匈奴谓孝曰“若鞮”。自呼韩邪后,与汉亲密,见汉谥帝为孝”,慕之,故皆为“若鞮”。

  (1)天凤五年:公元18年。

  呼都而尸单于舆既立,贪利赏赐,遣大且渠奢与云女弟当于居次子醯椟王俱奉献至长安。莽遣和亲侯歙与奢等俱至制虏塞下,与云、当会,因以兵迫胁,将至长安。云、当小男从塞下得脱(1),归匈奴。当至长安,莽拜为卜单于,欲出大兵以辅立之。兵调度亦不合,而匈奴愈怒,并入北边,北边由是坏败。会当病死,莽以其庶女陆逯任妻后安公奢(2),所以尊宠之甚厚,终为欲出兵立之者(3)。会汉兵诛莽,云、奢亦死。

  (1)云、当小男:大且渠奢之弟。(2)陆逯任:“陆”为王莽对王氏女之封号,“逯”为莽庶女之食邑,“任”为莽庶女之称谓。(陈直说)奢:其本为侯,王莽以女妻之,故进爵为公。(3)终为欲出兵立之者:此讽王莽别有用心。

  更始二年冬(1),汉遣中郎将归德侯飒、大司马护军陈遵使匈奴(2),授单于汉旧制玺绶,王侯以下印绶,因送云、当余亲属贵人从者。单于舆骄,谓遵、飒曰:“匈奴本与汉为兄弟,匈奴中乱,孝宣皇帝辅立呼韩邪单于,故称臣以尊汉。今汉亦大乱,为王莽所篡,匈奴亦出兵击莽,空其边境,令天下骚动思汉,莽率以败而汉复兴,亦我力也,当复尊我!”遵与相撑距(3),单于终持此言。其明年夏,还。会赤眉入长安(4),更始败(5)。

  (1)更始二年:公元24年。(2)归德侯飒:归德侯先贤掸之孙。下文称为刘飒,必是赐姓,史失载其事。陈遵:《游侠传》有其传。(3)撑距:争执不下。(4)赤眉:赤眉起义军。(5)更始:指更始帝刘玄。更始败亡于公元25年。

  赞曰:《书》戒“蛮夷猾夏”(1),《诗》称“戎狄是膺”(2),《春秋》“有道守在四夷”(3),久矣夷狄之为患也,故自汉兴,忠言嘉谋之臣曷尝不运筹策相与争于庙堂之上乎(4)?高祖时则刘敬,吕后时樊哙、季布,孝文时贾谊、朝错,孝武时王恢、韩安国、朱买臣、公孙弘、董仲舒(5),人持所见,各有同异,然总其要,归两科而已。缙绅之儒则守和亲(6),介胄之士则言征伐(7),皆偏见一时之利害,而未究匈奴之终始也。自汉兴以至于今,旷世历年,多于春秋,其与匈奴,有修文而和亲之矣,有用武而克伐之矣,有卑下而承事之矣,有威服而臣畜之矣,诎(屈)伸异变,强弱相反,是故其详可得而言也。

  (1)“蛮夷猾夏”:见《尚书·舜典》。猾:乱也。夏:指中原政权。(2)“戎狄是膺”:见《诗经·鲁颂·閟宫篇》。膺:讨伐。(3)“有遵守在四夷”:见《春秋左传》昭公二十三年。(4)庙堂:朝廷。(5)高祖时则刘敬等句:刘敬等十人,除王恢外,本书皆有其传。(6)缙绅之儒:谓宽衣博带的儒者。(7)介胄之士:谓披盔戴甲的武将。

  昔和亲之论,发于刘敬。是时天下初定,新遭平城之难,故从其言,约结和亲,赂遗单于,冀以救安边境。孝惠、高后时遵而不违,匈奴寇盗不为衰止,而单于反以加骄倨。逮至孝文,与通关市,妻以汉女,增厚其赂,岁以千金,而匈奴数背约束,边境屡被其害。是以文帝中年,赫然发愤(1),遂躬戎服,亲御鞍马,从六郡良家材力之士(2),驰射上林,讲习战陈(阵),聚天下精兵,军于广武(3),顾问冯唐(4),与论将帅,喟然叹息,思古名臣,此则和亲无益,已然之明效也。

  (1)赫然:怒貌。(2)六郡:指陇西、天水、安定、北地、上郡、西河等六郡。良家:良家子。汉代对祖、父二代有军籍的称“良家子”。其自备鞍马,身份高于骑士。(3)广武:地名。在今河南荥阳北。(4)冯唐:本书卷五十有其传。

  仲舒亲见四世之事(1),犹复欲守旧文,颇增其约。以为“义动君子,利动贪人,如匈奴者,非可以仁义说也(2),独可说(悦)以厚利,结之于天耳。故与之厚利没其意(3),与盟于天以坚其约,质其爱子以累其心(4),匈奴虽欲展转(5),奈失重利何,奈欺上天何,奈杀爱子何。夫赋敛行赂不足以当三军之费,城郭之固无以异于贞士之约(6),而使边城守境之民父兄缓带(7),稚子咽哺(8),胡马不窥于长城,而羽檄不行于中国,不亦便于天下乎!”察仲舒之论,考诸行事,乃知其未合于当时,而有阙于后世也。当孝武时,虽征伐克获,而士马物故亦略相当;虽开河南之野,建朔方之郡,亦弃造阳之北九百余里。匈奴人民每来降汉,单于亦辄拘留汉使以相报复,其桀骜尚如斯(9),安肯以爱子而为质乎?此不合当时之言也。若不置质,空约和亲,是袭孝文既往之悔,而长匈奴无已之诈也。夫边城不选守境武略之臣,修障隧(燧)备塞之具,厉(砺)长戟劲弩之械,恃吾所以待边寇。而务赋敛于民,远行货赂,割剥百姓,以奉寇仇。信甘言,守空约,而几(冀)胡马之不窥,不已过乎!

  (1)四世:指高祖、吕后、文帝、景帝四世。(2)说:劝说。(3)没:溺也。此为改变之意。(4)质:谓人质。累:牵累。(5)展转:转变。(6)城郭之固无以异于贞士之约:意谓坚城固守,还不如派遣贞士为和亲之约。(7)父兄缓带:言父兄得解带而寝。(8)稚子咽哺:言稚子得安然而食。(9)桀骜:凶暴而倔强。

  至孝宣之世,承武帝奋击之威,直(值)匈奴百年之运,因其坏乱几亡之厄(1),权时施宜,覆以威德,然后单于稽首臣服,遣子入侍,三世称藩(2),宾于汉庭。是时边城晏闭,牛马布野,三世无犬吠之警(3),黎庶亡(无)干戈之役。

  (1)几:近也。(2)三世称藩:指呼韩邪、复株累、乌珠留三世来朝。(3)三世:当作“五世”,指宣、元、成、哀、平五世。

  后六十余载之间,遭王莽篡位,始开边隙,单于由是归怨自绝,莽遂斩其侍子,边境之祸构矣。故呼韩邪始朝于汉,汉议其仪,而萧望之曰:“戎狄荒服(1),言其来服荒忽无常,时至时去,宜待以客礼,让而不臣。如其后嗣遁逃窜伏,使于中国不为叛臣。”及孝元时,议罢守塞之备,侯应以为不可,可谓盛不忘衰,安必思危,远见识微之明矣。至单于咸弃其爱子,昧利不顾(2),侵掠所获,岁巨万计,而和亲赂遗,不过干金,安在其不弃质而夫重利也?仲舒之言,漏(陋)于是矣。

  (1)荒服:古代所谓五服之一。荒服是指距京师最远的地区。(2)昧:贪也。

  夫规事建议,不图万世之固,而媮(偷)恃一时之事者,未可以经远也。若乃征伐之功,秦汉行事,严尤论之当矣。故先王度土,中立封畿,分九州,列五服,物土贡(1),制外内(2),或修刑政,或昭文德,远近之势异也。是以《春秋》内诸夏而外夷狄(3)。夷狄之人贪而好利,被(披)发左衽(4),人面兽心,其与中国殊章服(5),异习俗,饮食不同,言语不通,辟(僻)居北垂(陲)寒露之野,逐草随畜,射猎为生,隔以山谷,雍(壅)以沙幕(漠),天地所以绝外内也。是故圣王禽兽畜之,不与约誓,不就攻伐;约之则费赂而见欺,攻之则劳师而招寇。其地不可耕而食也,其民不可臣而畜也,是以外而不内,疏而不戚(6),政教不及其人,正朔不加其国(7);来则惩而御之,去则备而守之。其慕义而贡献,则接之以礼让,羁靡不绝(8),使曲在彼,盖圣王制御蛮夷之常道也。

   (1)物:类也。物土贡:言类九州五服之上贡,若《禹贡》某州贡某物,《周官》某服贡某物也。(王念孙说)(2)制外内:谓五服之差,远近异制。(3)《春秋》内诸侯而外夷狄:《春秋》成公十五年:“诸侯会吴于钟离。”《公羊传》曰:“曷为殊会?吴外也。曷为外?《春秋》“内中国而外诸夏,内诸夏而外夷狄也。”(4)披发左衽:谓夷狄之俗。古时汉族束发于顶,衣襟向右,披发左衽则认为是夷狄之习俗。(5)章服:以图文为等级标志的礼服。(6)戚:亲近。(7)正(zhēng)朔:古时指一年的第一天。正,一年之始;朔,一月之始。引申为历法。古代王朝对此十分重视,要求所统治的范围内遵行其颁布的历法。(8)羁靡不绝:意谓有限度的加以控制。名义上保持统治与隶属的关系,而不进行直接统治。 [下一章>>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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